陆淮

趁熄灭前,还可一见。

【逃逸】长夜将尽 - 1

  廖俊涛×毛不易。背景及设定全架空(顺说这个故事里毛不易的体型通篇都是大学时的体型,请大家自行脑补)。一切私设的锅归我。感谢提供此脑洞的 @不穹先森。 不穹老师和为我扩充脑洞的 @伊藤润二 月亮老师。

  仅RPS。请勿上升真人!请勿上升真人!请勿上升真人!

  

  

  

  

  「你真的不来上课了?」微信一震再震,毛不易低头划开锁屏,指尖轻敲屏幕飞快地打字:「不去了,点名吗?」

  「不点。」马天琦的回复跳出来,「那你安心看排练吧,万一点了我帮你应付过去。」

  「谢谢。」他在这头儿抿嘴笑了一下,按灭了手机屏幕重新抬头去看,刚好见到乐队排完一首歌,廖俊涛单手按住挂在身上的吉他,另一只手抬起来撸了一把汗湿的刘海儿,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笑容在灯光下那么灿烂又耀眼。腕上的手串随着他扬手的动作向下滑了些,熠熠地反着光。

  毛不易盯着那盘手串走了神,目光渐渐散去焦距,不知飘到哪个时空里去,连主唱孟子坤哑着嗓子喊休息一会儿都没听到。直到一听冒着凉气的可乐略微一贴他的脸颊,他才骤然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廖俊涛正站在他面前,拿着两听百事,眼底盈着笑意,将易拉罐递到他眼前,“喏。”

  “……”他呆了一下,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得他可以清楚看到那双常年弹吉他的手上指尖的茧子。身体总是无比诚实地先接了过来,等到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他才如梦初醒地慌不迭道谢,两个字几乎要咬掉舌头。

  廖俊涛也不见怪,抻着T恤领口一边抖着扇风一边嚷嚷着热死了,挨着他便坐了下来。易拉罐被他放在大腿上,青年的一只手仍漫不经心地拈着衣领,一只手却干脆利索地屈指压着罐口啪地打开拉环。趁泡沫还未冒出来,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身上那种类似运动后散发着的热量和年轻人的朝气扑面而来,几乎要把毛不易灼伤。后者怔愣地双手握着可乐,下意识地向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他这次听清楚了,廖俊涛开易拉罐时,手腕上的手串随之滑动一下,珠子碰撞出低低的好听声响。只那细微的一声,却如同敲在他的心上。

  “怎么咯?”廖俊涛似有所觉,偏头向他望过来,目光又扫到他像怕被偷似的握紧的可乐,咧嘴露出个笑,“要我帮你开吗?”

  “啊…?不、不用……我自己来。”毛不易触电似的扭过头,拉开拉环听泡沫上升的声音。他的耳根发烫,想来自己的脸已经红了,嘴唇嗫嚅半晌,终于小声道,“你是怎么……”

  他不知该如何发问,廖俊涛却会意地朝舞台的方向抬抬下颌:“天宇跟我说了,上次多亏你救场咯,我还没找到机会谢你呢。”

  毛不易恍然,明白他指的是上次运动会的开场表演,本应是那天主唱的廖俊涛因为堵车没能及时赶回来,贝斯手赵天宇在紧急情况下想起了自己还有这么个舍友,于是临时把那天要跑一千米接力的毛不易叫去救场。

  “没什么,……那这个就算是,谢礼了。”他犹豫地抬抬手里的可乐,惹得正在喝饮料的廖俊涛险些呛到,笑着咳了两声,“你倒挺好说话的啊……”

  毛不易抿出个笑来回他,小口喝着可乐。他其实不喜欢碳酸饮料,尤其是可乐。

  甜腻的滋味在口中慢慢化开,他花了点儿时间去消化这陌生的味道。直到廖俊涛抓着裤线抹了抹手汗,将那只白皙的手掌递到他鼻子底下。

  “我是廖俊涛,”青年依旧笑得开朗,露出一口洁白好看的牙齿,“认识一下咯,以后就是朋友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缓慢地将掌心的水和汗在裤子上蹭干净,郑重地握上那只手。那人手掌的热度果然如他所料,像是在他心上烫出一个洞来。

  “……毛不易。”

  他那二十年来如影随形的危机感在警告他不要靠近这个人,他的本能在叫嚣着你要远离他,不要贪恋那不属于你的温度,不要接下他的好,不要去握那只手,不要忘记曾经愚蠢的过错,不要再重蹈覆辙。可眼前这个人用那样真挚的目光牢牢锁定了他,廖俊涛的眼眸那样和善又温柔,他便无法抗拒这样的温暖和善意。

  “我可以叫你毛毛吗?”廖俊涛笑时微微弯起来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毛不易怔怔地想着,点一点头。廖俊涛看上去还想跟他再聊一会儿,但舞台上有人在叫他,他扭头大喊了一声就来,又冲毛不易道:“哎呀我继续去排练啦,晚上我找天宇加你微信哈。”说完也不等毛不易回答便急匆匆地小跑向等在麦克风前的孟子坤。

  毛不易目送着他的背影欢快地奔向台上,转头才发现那听被他喝了一多半的百事放在长凳上,罐底落了一圈水渍,仍在兀自冒着凉气。

  他认真地盯着廖俊涛的嘴唇触碰过的罐口看了几秒,终是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不要去看了,不要去奢求那样的人、那样的温暖。

  毛不易垂下眼睫,手指抚上左手手腕脉搏处的刺青,隔着衬衫的袖子,又摸了摸缠在小臂上的纱布。指尖微微施力,直到估摸着按裂了伤口,痛楚清晰地传来,才停下这自虐的行为。

  这些证据在警醒着他:不要抱有任何期待和奢望,不会有好下场。

  他已经遭过一次罪,再受不起第二次了。

  等到廖俊涛和孟子坤、张洢豪讨论完谱子再转头去看时,排练室角落里的那张长凳上原先坐着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两听百事静静地并排放着。他稍稍疑惑了一下,也没再多想,只当毛不易有事先走了。

  一个小时后排练结束,廖俊涛才想起那听没喝完的可乐。令人意外的是,毛不易的那听只喝了一口。廖俊涛拿起来掂了掂,几乎还是满的。

  原来他不爱喝吗。青年挠挠头小声嘀咕,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替毛不易解决了剩下的饮料。

  他今天心情颇好,拎着吉他哼着歌回宿舍,在路上还不忘掏出手机催赵天宇:毛不易微信记得推给我!

  

  

  赵天宇在宿舍里喊他名字时,毛不易正反锁着卫生间的门,对着镜子面无表情地扯下手臂上的纱布。

  因为他白日里的行为,本已结痂的伤口重新开裂,纱布染上红色的血迹,揭下时带着黏连的血痂,痛得他微微一抽眼角。为了不让舍友发现,他将带血的部位小心地卷进最里面,又用卫生纸包好,扔进垃圾桶。换上新的纱布后,他才推门出来。

  赵天宇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摇着手机冲他笑得意味深长:“你今天不是有课吗,怎么居然翘课去看明日乐队排练了?”

  毛不易蹬掉拖鞋爬上床,“翘课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赵天宇对他的避重就轻不满地撇了撇嘴,似漫不经心道:“哎,廖俊涛找我要你微信号了,我给他了啊,你记得通过申请。”

  上铺的动静短暂地停了一下,随后毛不易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把书垫在腿上,手机放在摊开的书页上。界面里廖俊涛的好友申请明晃晃地挂在头一位,毛不易盯着它看了好久才终于按下了同意。

  那人的消息第一时间弹了出来,是一个呲着牙的大大笑脸。毛不易没察觉到自己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个多么温柔的弧度,但随即又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就到这里为止。他在心里提醒自己,加微信也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是同学,又是赵天宇的队友,也不能不给人面子拒绝呀……但是、但是如果,如果再靠近一步,坚决不可以。

  这厢兀自咬着指甲内心天人交战想得热烈,那端廖俊涛却纳闷毛不易为什么通过了却没有回复。他趴在床上边跟舍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边敲字。

  「今天给你的可乐你也就只喝了一口,还说当作谢礼呢,结果你不算接受了嘛!」

  「你是不是不喜欢喝可乐啊?改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咯,食堂三楼新开的烤鱼特别好吃。」

  廖俊涛下巴垫在手臂上,看着毛不易的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又从正在输入变回名字,如此反复几次,回复还是没有发过来,怕他拒绝,又连忙补了一条:

  「那个烤鱼都是双人份,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你就当陪我去吃,怎么样?」

  又等了半分钟,毛不易的回复终于过来了:「好。」

  耶!廖俊涛激动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把那日运动会开场演出的视频翻出来看了一遍。

  这当然是有预谋的接近。廖俊涛看着屏幕中那个正在认真唱歌的毛不易,大开大合的烟嗓将那首难度极高的歌完美驾驭。从那日他急自己没能赶上演出、张洢豪给他发来这个视频说我靠天宇这个舍友牛逼开始,他便对毛不易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在赵天宇口中,毛不易神秘得很。时不时翘几节不重要的课,晚上会看书写东西直到凌晨。他总是很忙,同时打好几份工,而且一到周末就失踪,也从来不说自己去哪儿。

  想到白天毛不易看到他时那个慌张的表情和小眼神,廖俊涛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真的……好呆哦。

  那头毛不易却纠结地看着自己发出去的“好”煎熬了半天,怎么会一不小心就答应了?!而且等他反应过来时,居然连撤回时间都过了……

  算了,要不就这一次好了。他心里的小人儿又开始敲边鼓,想起廖俊涛的笑便又脸颊泛红。

  真的不怪他,那毕竟是他从大一起便默默仰慕注视着的人,早在廖俊涛第一次在新生联欢会上抱着吉他唱歌时,毛不易便被他的现场所惊艳。那是A大13届音影学院最有名的风云人物之一,一手吉他solo出神入化,独特的清亮嗓音带着少年感轻易征服听众的耳朵。廖俊涛是合该属于舞台的人,他在台上不需要追光也会闪耀。

  而毛不易只敢站在台下看着他,仰脸一遍又一遍地用眼睛去描摹光中廖俊涛虚晃的轮廓,用目光虔诚地亲吻那双拨弦的手。

  会喜欢上廖俊涛这样的人,似乎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毛不易同样知道,廖俊涛是音影的男神。这都得益于他有一个同样就读于音影学院的舍友——赵天宇。虽然赵天宇是“影”,廖俊涛是“音”,但两人毕竟相较于毛不易的护理专业更有交集一些,并且大一加入了同一个社团,很快便一拍即合与几个同院专业玩音乐的同学组成了明日乐队。

  赵天宇也是不乏追求者的帅哥,廖俊涛亦然。因此毛不易从大一到大二这两年几乎是三天两头从赵天宇口中听说廖俊涛有多少追求者,也知道廖俊涛什么时候谈了女朋友、什么时候分了手。

  听得多了,毛不易也能明白,自己与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赵天宇虽然自小父母离异,也早早便开始打工自力更生,但却仍有许多亲戚朋友。毛不易却是实打实地从福利院长起来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他最亲的人是如今已年逾花甲的福利院院长,在他十岁那年院长终于告诉他,在福利院门口抱回他的那一天,是十月一日,他的襁褓中有一块小木牌,上面刻着三个字:王维家。那是他的名字。

  他就在福利院一直待到完成九年义务教育,高中便开始利用课余时间四处打工挣钱交学杂费。十八岁成人那年,他去给自己改了名字,从此便叫毛不易。

  后来考上了大学,经济完全独立了。他每周都回院里去看老院长,和义工们一起帮忙干活。孤儿的身份曾给他的成长旅途添了不少坎坷,细枝末节仍清晰到他如今依旧能准确地摸着身上的某个地方说出这是哪个时候是谁留下过的疤。

  这样的他,这样连赵天宇都对他的身世和经历噤若寒蝉不敢为外人道的他,这样在被人问及手腕上那四个字母“CLAN”的刺青是什么意思时只能沉默的他,这样渴望被爱却只能依靠用刀片割伤手臂来获得心理上一时微小快感的他,这样的毛不易,这样的王维家,从一开始便清楚自己只能站在黑暗的边缘望着与光交界的地方,羡慕地向站在光下的人投去长久静默的注视,却不能迈出去与他们并肩而立。

  没有人会想要和一个残缺的人交朋友。自卑早在他心底深深扎根,赵天宇曾问他CLAN是不是他的爱人。那时毛不易沉默良久,最终只能回答一句:我这一生,从没有被人爱过。

  从此赵天宇再不问他的过去。

  可是如果没有遇见过那个人,或许他现在会过得好一些。毛不易低着头,又一次惯性地摩挲着脉搏处的刺青,英文字母安静地在他的指腹下躺着。他曾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付给另一个人,在十六七岁的艰难年纪,少年人也曾真心以为他的苦难到了头,纵然以后的路依然需要用力去走但总算有了相伴的人。他将满腔热忱全交付在那场飞蛾扑火般的爱情中,最终等来的却是男人弃若敝履的冰冷与嘲弄的目光。

  CLAN。字母在舌尖上停留的千分之一秒,感受声带的振动。纹上这个名字时的疼痛,即使日后他在手臂上再划千百刀也追不上。它只会随着那人的走远而越来越痛,成为他心间永远缝补不合的豁口。

  因此他是多么的怕啊。廖俊涛的出现将那个把毛不易囿住的黑暗与混沌的世界生生地撕破出一道口子来。在离开那场噩梦一年多之后,毛不易头一次感到精神再次有了依托,他艰难地与浑噩进行的这场拉锯战,因为廖俊涛的存在而使他终于稍稍占了上风。

  可他再也不敢踏进光里了。他怕靠近相似的温暖,怕那些比割破手臂看血液顺着腕骨滴落在洗手池中还要更痛的痛楚,怕心上再多一道永远不会愈合也不会结痂的伤口。上一段耗光了他的所有勇气与热情,何况他本就是内向又怂的人。即使在赵天宇眉飞色舞地讲廖俊涛是如何与女朋友秀恩爱时也只是像个绝对的旁观者那样听着,表现出听众该有的一切姿态,没让同样感知极为敏感细腻的赵天宇察觉出分毫。

  倘若没有那次意外的救场,毛不易很肯定自己这样的边缘透明人物直到大学毕业也不会与廖俊涛有任何交集。

  可当那束并不明亮至灼人的温和的光主动向他召唤时,当廖俊涛柔软的目光如亲吻落在他的额头,他仍控制不了自己,仍想要向那美好去靠拢。

  我可以爱他吗?他捧着手腕指尖颤抖,泪水濡湿眼睫,浸透臂上的白纱。廖俊涛冲他微笑的俊朗面容又从脑海深处浮现在眼前,他胸腔里那颗早已磋磨得血肉模糊的心脏久违地又开始奋力撞击他的胸膛。

  毛不易自我挣扎许久,最终筋疲力尽地睡去,一夜半梦半醒,梦中恍惚似是回到三年以前的盛夏。高他一届的他的学长、他以为的恋人,依旧穿着他最爱的白色衬衫,拿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站在校门口,微笑地看着他。

  只是那笑容中再没了温情,只余几分讥讽。他记得自己问他为什么没有如约报考两人定下一起要去的大学,心底仍期待着一个解释,只要他说了他就会接受。然而那人却只是轻飘飘笑道:维家,以后我走了,你不要再这么天真了。

  那笑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只有令人恶心的得意。陈澜说:我就是看你好玩儿,随便哄你一下,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还想跟我谈恋爱,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伤口处跳动似的痛,这句话骤然砸碎了梦境。记忆中曾经温情的场景散落成一地被人碾在鞋底的碎片,毛不易从梦魇中惊醒。黎明的熹微晨光轻悄悄地透过窗帘洒在地上,他抬手摸到被泪水打湿的鬓发。

  然而枕旁的微信屏幕突然亮起,廖俊涛已然在清晨六点精神抖擞地起床,「早安!别忘了今天中午食堂见!」话里的感叹号带着的活力像是要冲破屏幕溢出来了。

  毛不易那颗因噩梦而剧烈跳动的心奇异地快速安定下来。廖俊涛的微信头像是自己的黑照,龇牙咧嘴冲镜头做着鬼脸。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一会儿,淡淡地微笑起来。

  今天早晨可以破例一次,就这一次。他不停地在心里重新给自己划定底线。做了噩梦的小孩子是可以被原谅的吧,至少可以被给予一颗糖吧。

  如果不这样的话……如果生活只有噩梦的话……如果不前进的话。毕竟太苦了。

  毛不易把自己养成了一只畏光的蚌,终年安静地躺在水底,藏起壳内的世界。如今廖俊涛的手轻柔地拨过来了,他还要犹豫再三、悄悄将壳打开一点儿缝隙去试探多远是安全距离。

  可他不知道,先动心的人早就输了,哪还会有什么安全距离。

  

  

  

  

  

  

  

  

  注:尽量在几章之内更完,不会拖太长。

  再注:我们学校食堂三楼的烤鱼,真的非常好吃……双人份,还便宜,什么口味都可以做(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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