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

廖俊涛×毛不易，应该是无差。原名是《细水长流》，文如其名，平淡的日常，偶尔会有狗血。在时间线和真实事件的基础上进行适当私设和改编。
仅RPS，请勿上升真人！请勿上升真人！请勿上升真人！

一个故事。从头开始。

　　七月中下旬，所有已经确认晋级的选手跟着节目组从湖南一起飞往北京。

　　飞机上的座位本是按机票分配的，两人座中马伯骞挨着毛不易，廖俊涛挨着赵天宇，吕泽洲挨着孟子坤，其余选手坐在另一头的三人座，前后分成几排。那天有点阴雨，起飞延迟了一小会儿，廖俊涛便撺掇着先是跟孟子坤换了机票坐到吕泽洲身边，又跟马伯骞换了一次，这才换到了毛不易身旁。

　　毛不易有点惊讶地看着廖俊涛落座，把脑袋凑到自己脑袋旁边，瞥向他手里的IPad。“哎老毛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毛不易返回桌面随手划了两下，“我有点困，想一会儿就补个觉来着。”

　　廖俊涛便自然地从他手里把平板接过去，利索地从兜里翻出耳机插上，“那你睡咯，借我看会儿录播。”

　　毛不易应了一声。他坐在靠舷窗的位置，此时飞机还没起飞，他担心一会儿起飞会有颠簸，便打算等等再睡。空姐在走道中逡巡几个来回，柔声提醒乘客将手机关机。

　　他身旁传来廖俊涛的笑声，随后那人轻轻地拿手肘碰了碰他。毛不易转过头，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平板屏幕里的自己。廖俊涛笑得很欢：“哎哟老毛，你看你那天这个眼神，很杀咯。我站你旁边都没有注意到，你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毛不易又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那天华晨宇魔音赛道的晋级战，有个叫黄鲲的选手指名道姓说能打败他，结果被华晨宇555掉了。作为被挑衅者，镜头自然不时地照顾到毛不易，几个剪切进去的片段恰好录到他当时的表情。那是自从他参加比赛以来头一次出现在他脸上的认真的表情，眼神有点冷，也许也有廖俊涛所说的“杀”。

　　原来在屏幕上看见自己是这种感觉，毛不易有点新奇地先想道。他没有赛后看录播的习惯，总觉得看到自己在屏幕上唱歌稍微有点尴尬，却没想到廖俊涛会特意拉到这段，看他当时的反应。

　　节目效果看起来挺不错的？他脑子里乱糟糟地这么想。

　　“毛毛，问你呢。”廖俊涛见他没反应，执着地又拍了他一下，“你这个眼神的时候想什么呢？”

　　“啊。”毛不易回过神，当真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他唱的什么我没太听懂。吉他也许是比我弹得好，但唱得还是比我差点儿吧。’”

　　“他吉他也没你弹得好。”廖俊涛笑够了，清了清嗓子敛起表情，指尖飞快地拖住进度条精准地一拉，画面便跳到华晨宇点评镜头给到毛不易时他的表情。看着毛不易因为听到了以严厉著称的花花老师的表扬和肯定而有些不敢相信地捂着嘴，有点傻愣又看得出在得意地憋笑，丰富可爱的小表情惹得廖俊涛又一次笑出声来。

　　“你内心戏真的蛮多的诶巨星。”他开着玩笑转头，声音突兀收住，徒留个尾音儿仓皇地在空气中飘散。廖俊涛闭紧嘴巴，在他右手边，毛不易的脸朝向窗子那边，脑袋微微垂着，闭着眼睛，显然已经睡着了。

　　此时飞机已经驶入云端，气流变化引来一阵小颠。毛不易的头随着飞机动荡微微地左右晃动，眼看就要撞在舷窗边上，廖俊涛飞快地伸出手挡了一下，然后顺势托着毛不易的后脑小心翼翼地揽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为了让他能睡舒服点儿，廖俊涛还特意挺直了身子，紧贴着靠背坐好。

　　他继续划动平板看视频打发时间。航程不需要太久，他也没有在飞机上也要抓紧这点儿时间熬词熬曲的打算。等到十几个短视频看完，实在有点无聊的时候，便略微低头数毛不易的睫毛。

　　毛不易的眼镜没摘，那副很衬他的黑框在鼻梁上架着，压出道很浅的印子。廖俊涛本想帮他摘下来，又怕吵醒他，只好作罢。

　　过了一会儿，毛不易的脑袋在他肩膀上动了动，突兀发出一句声音极低的梦呓：“妈……”

　　廖俊涛吓了一跳，还以为他醒了。待仔细去看时才发现还没醒，看起来只是说梦话。

　　他觉得有点好笑，便凝神想听听还有没有下文。过了老半天，在廖俊涛以为只有那一句的时候，几个含糊的音节又从毛不易的嘴里咕噜了出来：“…我想吃肉……”

　　廖俊涛几乎要笑出声来，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心里轻快地想毛老师你看看你的吨位咯还吃肉啊，为你的粉丝考虑考虑嘛。他想等毛不易醒了要问问他毛毛你是不是想家啦？思绪翩飞着还没有停下，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渗透了T恤，温热又带着一点湿意从肩头传来。于是廖俊涛的笑又一次呛住。

　　有一滴泪从毛不易的眼角落下来，掉在他的衣服上。

　　只有那一滴。

　　

　　

　　

　　

　　毛不易在飞机上的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在齐齐哈尔干冷的冬天，他穿着白大褂奔过铺着沥青的街，街道尽头是他的家，他的母亲站在家门口等他。他跑到她面前停下，听见她温柔又带着点儿嗔怪的声音，说干什么跑得这么急，路上有冰滑倒了怎么办。他张了张嘴叫她，她便回以微笑，说走，家家，跟妈回家，你今天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他就放下心来，偎着她的肩膀往家走，他说妈我想吃肉，还想吃炒菜，这季节有青笋吗？走出几步，脑海里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他的母亲仍是他十五岁时健康的样子，脸颊红润，精神抖擞。而他自己却已然是二十一岁的体型，脖子上还挂着蓝色的一次性消毒口罩。他想到底是哪儿不对，光怪陆离的梦便碎成一片一片，散落在不同时空，写着歌词的纸片从他面前飘过。他听到一个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在叫他。

　　“毛毛，醒醒，毛毛……”

　　那个声音叫他“毛毛”，而不是“家家”。

　　梦境骤然分崩离析。

　　毛不易突然睁开眼睛，反倒把廖俊涛吓了一跳。他轻轻地拍了拍毛不易的手臂，低声说，“飞机降落咯，我们到了，快起来啦。”

　　毛不易伸手把眼镜顶上去，揉了揉眼睛，刚睡醒还带着点儿鼻音。他嗯了一声，没注意到廖俊涛一直看着他，只听见他又问：“你是不是做梦了啊老毛？”

　　毛不易点点头，在座位上舒展身体醒盹儿。廖俊涛见他没有说起梦的内容的意思，便也没有再追问。毛不易没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也没有把那个梦放在心上。

　　他已经习惯了这些琐碎记忆时而从脑海中的某个角落里冒出来，提醒着他曾经错过了什么。他踏着这些碎片一路往前走，还要继续走下去。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一个旋律，这个旋律在他心头不断盘旋，单曲循环，声音越来越浩大。

　　他在这新的悸动中跟着人群走下舷梯，踏上了北京的土地。

　　

　　

　　

　　他们在北京的新宿舍位于一个叫小海子的地方。由于人员骤减，首要的事情是要重新选室友分宿舍。节目组为了完整呈现整个《明日之子》“偶像养成”的主题，决定把他们生活的许多片段也记录下来，作为衍生节目播出。因此在录制分宿舍之前，选手们都是随意地选了一间先待着。

　　节目组规定等比赛重新继续开始后选手们就不能再外出，相当于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完成之后的整个儿比赛。起初几位年轻选手对此颇有微词，认为人身自由遭到了限制。但面对高层的意思，也不敢公然违抗，只得和关系好的选手们私下里吐槽几句。

　　独秀赛道的几人关系都非常好。其中马伯骞又跟魔音赛道的吕泽洲是铁哥们儿，在得知周震南很有可能通过粉推回来时整个人更是精力旺盛，活跃地到各个宿舍都去坐了坐。最后一堆人都聚在了毛不易的屋子里，把巨星挤在一个床头，七嘴八舌地吐槽节目组的安排，过一会儿话题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聊到了词曲创作。

　　廖俊涛找工作人员顺了个果盘来，洗了个苹果想切一半分给毛不易，结果四处都找不到水果刀。毛不易看他在人丛中没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好几圈，直到吕泽洲拍拍他问他咋了。

　　“我想切这个苹果咯……”廖俊涛一边继续四处瞟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毛不易探身拉了一下他的裤腿，伸手示意他拿来。

　　廖俊涛有点讶然地看他一眼，随后把苹果放在他手心。毛不易接过来上下捏住了，两手一用劲儿，“啪”地一声脆响，苹果从当中均匀裂开，断面整齐。

　　屋里原本的嘈杂声响似乎伴着这一声脆响被按了暂停键，一时静了许多，一屋子的人尽皆哑然，五六双眼睛全都盯着毛不易。被瞩目的男人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把苹果递回给廖俊涛，补充一句，“我刚才洗过手了。”

　　护士的“洗过手了”，那是真的洗过了，而且绝对是最干净的那种。这多少算是一年的实习生涯给毛不易留下的一点儿好的习惯。

　　廖俊涛接过半个，把另外半个推回去，“就是要给你吃的。”他解释，嘴角咧得很开，“可以啊老毛，看不出来嘛。”

　　“哎哟喂，我瞎了瞎了。”赵天宇一捂眼睛，嘴上笑着调侃廖俊涛和毛不易秀恩爱，吕泽洲则在疯狂拍马伯骞大腿：“看见没有马老师！怎么样，你行吗？！”

　　马伯骞立刻假装不服气地跟吕泽洲杠上了，“这个我必须得行！”说着也撸袖子去卫生间洗了个苹果，回来用跟毛不易一样的手法掰开了。就是不太均匀，被吕泽洲好一顿嘲笑。众人也都知道他们关系好，所以并不劝架，只是站在一旁看戏。果盘里剩下的几个苹果也遭了殃，被跃跃欲试的明日之子们拿来试手，结果都没有人能再掰出毛不易那样完整的截面。

　　几瓣苹果被众人分而食之，话题很快跑开十万八千里，七拐八拐地绕到教马伯骞学成语上。马伯骞从小在洛杉矶长大，虽然因为父母的原因也会说中文，但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了解远逊于他们这些从小接受义务教育学习语文的土生土长的中国孩子。大家看着马老师时不时卡壳憋不出半个字的脸色一阵哄笑，惹得马伯骞一阵脸红，指着他们挨个数落：“有本事跟我比英语！”

　　一时鸡飞狗跳，要说英语这帮人真没有能比得过马伯骞的，只能看着他炫耀似的从嘴里蹦出来一大串利落的英文词句。赵天宇一副看不下去了的表情，作势要挽袖子，“瞧给他能的。马老师我来考考你，你英语说得这么6，那我问你，世界上最长的英文单词是哪个？”

　　马伯骞一噎，气势一时被遏住，但还是不甘示弱地反驳：“你这问题问的，就算是英国人美国人也不一定知道啊。”

　　赵天宇才不管那个，听见他这话就笑了起来：“那反正你也不知道呗，我们大家也都不知道，谁比谁高贵——”

　　“Tryptophansynthetase.”从角落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吐字清晰地念出一个音节多到让马伯骞都有点儿发蒙的单词。

　　屋里第二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聚焦到毛不易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瞩目吓得毛不易咀嚼苹果的动作都一顿，见大家表情整齐划一的震惊中带着好奇，一副等着他解释的样子，才努力把嘴里的果肉嚼了两下咽下去，开口解释：“这个词是一种叫‘色氨酸合成酶’的蛋白质，由1913个字母组成，是266个氨基酸的形容词的罗列，最后是‘serine’，所以一共是267个氨基酸，以德语的命名方式呈现的，才会这么长。”*

　　屋里还是没有人说话，毛不易见状又语气有点弱地补充一句：“真的贼长，一个单词能写半张A4纸……”

　　所有人都惊呆了，半晌吕泽洲才自言自语似的说出了每个人心里头正在想的：“他为什么会坐在这儿……”

　　“感觉巨星懂得好多啊。”赵天宇也感慨了一声。

　　廖俊涛看着毛不易说完就继续啃起手上的苹果，听到赵天宇那句话，意料之中的红色又蔓上他的脸颊。毛不易的皮肤似乎就是天生很敏感，特别容易红，而且一点儿红色都特别明显。此时连耳朵尖都是通红的，眼皮也垂着，目光安安静静地敛在其下。他似乎还不太习惯被人如此露骨地夸赞，但从嘴角那抹不太明显的笑意来看，廖俊涛还是能感觉出他心里是开心的。

　　他开始觉得毛不易这个人是真正有意思，恨不得将那层淡然冷峭的外壳剖开好好地见一见内里珍贵隐秘的核心。廖俊涛天生对人性敏感，他知道在这一群选手中，他是暂时领先于其他人，到目前为止距离毛不易的心最近的那个。毛不易渴望友情，渴望陪伴，渴望人声能驱散他生命中大半岁月里亘久不散的孤独。廖俊涛热烈，自由，快乐，他们彼此吸引，向对方靠近。这种一步步接近对方了解对方的过程让他们乐此不疲，像一场能让人上瘾的游戏。

　　廖俊涛轰着马伯骞给他腾个地儿，一在毛不易身边坐下，那位巨星的背便离开了床头靠板，身子一倾向他这边歪过来，跟他肩挨着肩、腿贴着腿、膝盖碰着膝盖。毛不易很喜欢这种氛围，屋里热闹，有人叽叽喳喳地在讲话，廖俊涛就坐在他身边，他可以倚着他，嗅他身上那种让人安心的气味。

　　毛不易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上也带着烟草香。

        *这个最长的单词的知识，出自赵伟编著的《最冷最冷的冷门知识》。后面有可能还会用到书中的内容，也推荐大家有兴趣可以去读一读，很多冷知识还是蛮有意思的。

        本来今天应该有六千字，但是因为漏掉了一个细节没有写，所以截去后一千五百字放在下一章一起更。争取明天发。

        最后祝一下廖老师的《休止符》有好的回响，真的很好听，没听的赶快去他微博看MV啦。希望你们都有平凡又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