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

趁熄灭前,还可一见。

【逃逸】解铃(论坛体《重圆》番外)

  论坛体的番外,写的是六年间的事,前文请戳主页。仅RPS。请勿上升真人!请勿上升真人!请勿上升真人!

       全文BGM:《雪落下的声音》-周深。



  

  

  

  他跟随着高跟鞋的声音穿过连廊,转头向廊外望去。九月的末尾,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院中的花儿临近凋零,摆着褪色的花枝倚着风。

  楼内环境整洁,格局宽敞,十分安静,是个适合疗养的好住所。

  可是他知道,毛不易不喜欢这么冷冷清清没人气的地方。

  那个人啊,最喜欢大家都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叽叽喳喳地讲话,哪怕你一言我一语谁也听不清谁在讲什么都没关系。他们可以一起闹腾,然后一起哈哈大笑,举起酒瓶在半空相碰,笑声落下来,碎在杯盏里。等到蜡烛燃至尽头,北京的夜重新亮起灯光,再依偎着彼此睡去。

  毛不易明明最喜欢热闹,却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将近五年。如果说在五年之前,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他是断然不会信的。

  可如今,只是去想起这件事,就像有一只手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揉皱了。那样的酸涩和疼痛,他想象不出,毛不易在近五年独自一个人的时光里,究竟承受了多少。

  走廊尽头的房间内传出隐隐的钢琴声,随着他们一步步靠近听得越发清晰。领路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来看他。

  “他就在里面。”龙珑低声说,“我没提前跟他说,不过……你真的准备好见他了?”

  廖俊涛望着她的脸,手不停地抓着裤线,把手汗抹在裤子上,汗却反而越出越多。钢琴声悠扬地从门内传出,远远地回响在空旷的走廊上。

  他终于点点头,吞咽一口口水试图浸润干涩的喉咙。“龙龙姐……谢谢你。”

  龙珑微微一怔,随后终于舒展眉眼,露出一个浅笑:“没什么,你能想通……太好了。涛涛,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我还是想补上一句,那不是你的错。”

  廖俊涛愣了愣,看着她转身摆摆手,最后飘落一句“这么多年,我总要也有点长进”,然后轻轻地离开。

  他转过头,重新望向琴房那扇门,手伸出去搭在门把上,微微发着颤,顿住了很久。

  近乡情更怯,明明日思夜想了五年的人就在这扇门后了,但真到了此刻,他竟还是有些不敢推开。

  

  

  

  

  廖俊涛时常会做噩梦,梦见那个像是命运转折的下午。

  那其实是个好天儿,第一季的明日之子们难得又齐聚在一起,为马上要开始的纪念巡演活动而兴奋筹备排练。毛不易那天刚跑了两个通告,下了飞机直奔彩排地点,风尘仆仆推门进来时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众人团团围住,满是倦容的脸上却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廖俊涛坐在场地边上朝他招手,打招呼的人群散去后毛不易拎着包径直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张洢豪也在一旁,正望着李炎欣和马伯骞排练曲目,见了毛不易哟一声,敷衍地挥一挥手。

  他们坐在场边聊了一会儿天,随后廖俊涛被叫走去排跟孟子坤的合唱。谁也没注意到他来后习惯性地把包里的东西零七八碎地掏出来都摊在靠墙边的长桌上,毛不易懒得穿过大半个场地去找遥远的饮水机,看到他放在桌上的粉丝送的饮料,顺手拿过来拧开了瓶盖。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谁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包括毛不易自己。直到他们开始集体合唱,队伍后方突兀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砸在地面的清脆巨响,连伴奏老师都下意识地按停了音响,他们本能地回头去看。

  那是所有人至今都忘不了的如同玩笑却又可怕至极的场景。毛不易撞翻了一把椅子,手撑在墙上,面色惨白,原本白皙的颈项被他自己抓得一片通红。

  被瞩目的人抬了头望过来,从第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马伯骞开始,每个人的背后都窜起一股凉意。那是他们头一次见毛不易这样的眼神,带着点儿茫然和无助,更多的是绝望的眼神。

  而后是工作人员焦急的呼喊和四下奔走,龙珑像一道旋风拨开了呆滞的人群,彩排被迫中断,现场乱成一团。女经纪人难得严厉地抓着毛不易的肩问他吃了什么,后者掏出手机打字,指尖颤抖到几次按错拼音,最终他们终于看到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那短短的一行字:只喝了点饮料。

  一行人浩荡地穿过排练场地找到那瓶只剩了一小半的饮料,罪魁祸首还静静地立在桌子上。

  廖俊涛原本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毛不易身边,这会儿跟钟易轩一起紧挨着他,一只手安抚地紧握着他的手。毛不易的手冰凉,出的全是冷汗,他本不知道原因,却在看到瓶子时也骤然变了脸色。

  兵荒马乱的现场没留给他们搞清原因的余地,龙珑带着毛不易赶往医院,廖俊涛和钟易轩坚持跟随。而实际上谁也无心排练,大家都坚持要跟着。最终还是各自的经纪人再三强调人太多过于引人注目,为了在情况未明了之前先不引起媒体的注意和粉丝的恐慌,最终还是只有廖俊涛、钟易轩、王竟力、张洢豪四个人跟着去了医院。

  去医院的路格外漫长,毛不易反而在车上握住廖俊涛的手,反过来安慰他。他一直在竭力地张嘴试图发声,可除了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响仍发不出个完整的音节。廖俊涛浑身都在抖,眼泪已经忍不住滚落眼眶。

  钟易轩也通红着眼,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他们旁边,不知该安慰哪个。毛不易看上去倒是显得比他们两个都镇定了,只是在手机备忘录里打字时指尖的颤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他把手机屏幕亮给廖俊涛看:还没检查,没事的,应该只是暂时的,不会有事的。

  廖俊涛一直摇头,哭得字词都憋在嗓子里,断断续续连不成整句。毛不易便又删掉字重新打上:俊涛你别哭,是我自己喝了饮料,不是你的错。

  不是他的错。这句话,直到检查完毕,听了医生那近乎是对他的歌手生涯宣判了死刑的诊断后,毛不易依旧是这么说的。

  听到争吵声时他不顾护士的阻拦从诊室内冲了出来,一把将廖俊涛护在身后,把手机字号调到最大,打出一行字:“不是他的错!”手机屏幕明晃晃地亮在龙珑和其他人眼前。毛不易不停地摇头,下意识地张嘴,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钟易轩摘掉了眼镜,蹲在地上哭得站不起来。张洢豪和王竟力也不可置信地望着医生,龙珑焦躁又绝望地踩着高跟鞋,反复询问:“他什么时候能发声?我们明天还有演出,需要他唱歌,他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拽下口罩,用同样不可置信的目光瞪回来:“你在开玩笑吗?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的情况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养和复健,如果这样能恢复发声就已经很不错了,即使接受最好的治疗,也不能保证完全恢复到原来的声音。还唱歌?想都不要想!他现在是个病人,需要马上接受治疗!”

  想都不要想。这五个字如雷轰顶,劈蒙了所有人。龙珑的语气弱下去,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恢复以后还能唱歌吗?”

  医生拧着眉头,目光从面前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扫过,似乎是读懂了他们眼神中的祈求和绝望,终于缓声道:“不是没有可能……但如果还想能一直用嗓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更何况连能不能发声还要看治疗效果,现在就想那么远没有意义。你们年轻人啊……”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能不能唱歌就那么重要么?比命还重要?”

  所有人都沉默下去,从医生的话里听出一个明晃晃又无比残忍的现实:毛不易几乎不能再唱歌了。

  廖俊涛始终被毛不易攥住一只手腕拉在身后,因此当其他人望过来时都只看到他沉着的面色,却只有廖俊涛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握着他的那只手有多冷,颤抖得有多厉害。

  毛不易不能再唱歌了。这个事实像一柄利剑,凿穿了廖俊涛的脊椎。他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印象里的最后,只剩下毛不易挡在他面前的岿然背影,与握着他手腕的冰冷的掌心。

  然后从噩梦中惊醒,床头柜上的夜光表显示着凌晨四点。北京厚重又深沉的夜被落地窗隔绝在玻璃外头,窗帘温柔地挡住城市的灯火,包裹住房间。廖俊涛躺在床上,不知不觉有泪落入发里。

  微信的置顶聊天窗口内,聊天界面停留在毛不易出事那天,再没有下文。

  

  

  

  

  

  那个夜晚之后的画面,都因匆忙而显得模糊。公司的公关团队紧急运作,总算勉强控制了消息的流出。城堡里的人没怎么再见到毛不易,只从汪弯弯那里得知,他最后留下的话是:不要怪廖俊涛,真的是我自己的错,和他没有关系。

  那是城堡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廖俊涛不再留灯了,张洢豪整夜整夜地失眠,不得已抱着被子跑去找李炎欣睡。两个人在无数个夜里躺在床上一同望着天花板,听楼下传来疯狂的吉他扫弦,彻夜响动的酒瓶声,和廖俊涛压抑着的绝望哭声。

  然后,他们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陪他一起泪流满面。

  他们都知道,廖俊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他在自责,时常想如果不是他发了那条微博,如果不是那天他接了那瓶饮料,毛不易现在应当还在他们身边,他本应正在筹备新专辑的发布。他不会离开他们,再次远走他乡,去寻觅那一丝渺茫的康复希望。

  廖俊涛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时间,几乎足不出户。王竟力从成都搬回了北京,钟易轩也天天守着他,张洢豪和李炎欣一结束工作就往家里奔。廖俊涛时而把自己锁进房里谁都不见,直到公司那边传来警方终于找到了下药之人的消息。

  开庭那天,廖俊涛穿了正装去旁听,钟易轩担忧地握住他的手。前者便微微偏过头来,勉强朝他一笑。

  钟易轩从未见过廖俊涛那样锋利的眼神,像藏着一把刀。即使那个小姑娘在庭审时哭得梨花带雨,他也没有为她的陈述而动摇或难过。

  毛不易的离开像是带走了他的一半灵魂。

  庭审结束后,廖俊涛重新开始了工作。缺了毛不易,公司的资源得以向他身上倾斜。他不停地接通告,巨大的疯狂的工作量让室友们倒吸冷气。也因此,廖俊涛凭着几档综艺实力圈粉,粉丝群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一个爆发式的膨胀。公司索性更加不遗余力地捧他,加上之前几年稳扎稳打的沉淀,短短不过两年,廖俊涛的微博粉丝就破了两千万,发了三张专辑,也开了他的首场全国个人巡回演唱会。

  只是这期间,始终没有毛不易的消息。

  廖俊涛把自己缩进了自我责备的壳内,仿佛自责就能让他好过些。他不敢去询问龙珑,怕听到复健不顺利的消息,也怕对上对方的目光。朋友们看着心焦,却也明白,只有他自己想开了走出来,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们做不了什么,也就只能陪着他而已。

  只是没有人知道,廖俊涛的内心究竟经历着怎样的煎熬、挣扎与痛苦。没有人知道,他对毛不易怀着的是怎样的爱。尽管每个人都在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理智上清楚,潜意识的感情里却始终有个声音在敲打他的神经:你是帮凶,你亲手将你爱的人送进了地狱。

  那些多少得知了隐情的毛不易的粉丝们,在他的微博中或谩骂或痛哭。但她们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如此清晰地体会到痛楚,像是生生地撕裂了一半的自己。

  可他更怕辜负毛不易对他最后的保护。那个人是那样的温柔,即使自己承受着这样大的伤害仍然到最后一刻都竭尽全力地维护他。他撑下来了,没有倒在那场自我博弈中,于是决定带着毛不易的那份一起走下去。

  一晃,第五年就快要过去了。

  廖俊涛终于半只脚也踏入了音乐的顶尖圈子,才华完全绽放,惊艳了整个华语乐坛。合约到期后,他们相约着离开了哇唧唧哇,但城堡的几个人始终合租在一起,不论多忙总要抽空回家聚一聚。一次酒醉后钟易轩抱着他哭,小孩儿已经长大了,二十八岁的人却还哭得像那个十八岁的孩子。他边哭边嚷:谁都不许搬走,毛不易回来的时候,不能让他看到家散了!

  于是所有人都怔住,担忧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廖俊涛。后者只是坐在注视中微微扬手喝干杯中的酒液,另一只手抬起轻轻地抚了抚钟易轩的背。

  他低低地应声,眼帘垂下去,语气柔软却坚定,庄重得如同一桩千钧誓言:是咯,我们谁都不走。等他回来,家还在。

  

  

  

  

  要动身前往青海的前一天,廖俊涛接到钟易轩的微信。

  青年问:真的不用我陪你去?

  他在屏幕上划拉两下,又歪头望着墙上写满行程的日历发呆。30号那一天是空白,他没敢写上那几个字,怕自己看到后再退缩。

  这么想想,我真的是个很容易退缩的人啊。廖俊涛心不在焉地想,指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调整颠倒了的字,回复钟易轩:不用,既然已经想好了,我可以的咯。

  毛不易出事之前,因为他始终退缩,他们并没有明确彼此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同吃同住甚至睡在一起,十指相扣又或挽着手臂,喝到微醺的夜里对彼此说我爱你,却从没深究过对方对自己的爱是哪一种。廖俊涛被动,好在毛不易始终坚定不停地向他靠近。他们原本已经距离很近了,近得只差一伸手就能抱到对方,却就在这个时候,毛不易出了事。

  于是一切戛然而止,所有故事都停在那个夜,似乎失去了延续的理由。

  毛不易是最懂廖俊涛的人,因此他的不联络,是在给廖俊涛走出自责的时间,也是在给自己接受现实和战胜恐惧的时间。

  他是那样热爱唱歌的一个人,或许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再了解唱歌对他的重要性。那毕竟是陪伴支撑着他度过往昔所有艰难时光的唯一一件事啊,给了他如此多的希望和力量,如今竟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命运抽离了。

  他连最后一点开解自己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同样,就像没有人知道廖俊涛内心的自我挣扎一样,毛不易出事时在所有人面前强撑起的镇定和冷静,挨到终于独自一人时便全部崩塌碎裂。独自前往青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不知有没有希望的复健治疗,孤独再一次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他在无数个夜里背抵着墙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痛哭,听见自己不复从前的破碎、撕裂的嗓音。

  不是没有想过一了百了。

  可是总会偶然看到荧幕里的廖俊涛,那个人走得越来越远,也越来越耀眼了。只有看见廖俊涛在唱歌时,毛不易的脸上才能再看到一点儿隐约的笑意。可那笑很快又敛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隐痛。他太了解廖俊涛了,因此尽管看到他在综艺中活跃,他在领奖时会笑,却在他唱歌时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不快乐。

  毛不易当然也能知道,他为什么不快乐。

  他爱着廖俊涛,毫无疑问地爱着,为此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确定的爱一股脑都给了对方。或许太热烈吓得廖俊涛退缩,因此两个人才持续拉扯。可他出事出得猝不及防,他们之间终究失去了拉扯的资格。

  毛不易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廖俊涛一步步远去。廖俊涛越是发光,就越是显得他黯淡。毛不易常想,失去了唱歌的资格,他连最后能和廖俊涛并肩站在一起的筹码也没有了。

  直到他在青海待满一年,三十岁的生日,他被护士长神神秘秘地拉到走廊尽头,满脸疑惑地推开门,而后被震在了原地。平日里与他相熟的医护人员们笑着拉响筒花,金色的亮片簌簌地从头顶飘下来,落在他的发上。毛不易微微睁大眼睛,望着房间中央的那架钢琴。

  墙壁上挂着其他几种乐器,各类民谣吉他、电吉他。龙珑背着手抿着笑从大家背后钻出来,解释说这是院长同意了的。似乎怕他不安,又悄声补充:公司给了钱的,放心。

  这竟然是一间专门为他打造的琴房。

  那是自失声后毛不易首次在人前红了眼眶。也是那一天结束后,他回房扔掉了所有藏起的刀片。那些曾迎着孤独的黎明被他拈在指间、沾了他的血的锋刃,终于被他丢进了垃圾桶。

  我不死了。毛不易想,穿着长袖遮起手臂上自残割出的伤疤,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失去了嗓音,他还可以练琴,还可以写词。站不到廖俊涛身边,他还可以站在他身后。

  到青海一年,从那天开始,他才终于又重新感到了活着。

  

  

  

  

  廖俊涛站在门外,听完了一整首《致爱丽丝》。

  他的心在流畅悠扬的琴声中柔软又酸涩。分别近五年的时光,难以想象毛不易一个人在这间琴房里度过了多少孤独的日子,这架琴曾因他而流淌出多少音符。

  毛不易的钢琴竟已经能够弹得这么好了。

  廖俊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拧开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听到响动,毛不易抬头向房门的方向望过来,手指骤然按住了一排琴键,嗡鸣声轰隆回响。他呆呆地望着廖俊涛迈进门来,还没开口那人已经掉了眼泪,带着哭腔喊了他一句阿毛。

  迈过这个门槛的勇气,廖俊涛积攒了五年。迈出那一步的瞬间,他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耗尽了。

  可毛不易到底还是那个毛不易,只要廖俊涛迈出了一步,他便会飞奔过剩下的九十九步跑到他身边。他满腔赤诚的爱与热忱,全飞蛾扑火般地交到了廖俊涛心里。

  当毛不易这一次踉跄着脚步,起身扑过来时,廖俊涛没有再退缩,没有任何闪躲,张开手臂将对方牢牢地拥进怀中。

  太久没见了,怎会嗅到那人身上的味道仍觉出刻入骨髓中的熟悉。毛不易颤抖着手指揪住廖俊涛的衣角,情绪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嘴唇不停地哆嗦,却不敢吐出一个字。终是廖俊涛率先反应过来,边不停地小声念着对不起,边扣住毛不易的颈吻了上去。

  于是五年前遭遇意外时也始终冷静自持的人再也忍不住,这个吻中混了两个人眼泪的咸味儿,而后毛不易所有的委屈与痛苦终于找到了归宿。

  他终于敢开了口,在得到了廖俊涛如此确定的爱与回应之后,颤着声线试探地叫了一声俊涛。他的声音终是不能再似从前那样了,仅听了两个字廖俊涛便克制不住地哭得更厉害,将毛不易用力抱得更紧。怀里的人瘦了许多,再没了以前拥抱时柔软的肉感,肩膀凸出的骨骼甚至有些硌手。事隔那么多年,毛不易倾泻出了所有绝望和委屈。他哭得那么伤心,整个人似乎都快要撅过去了,他说廖俊涛,你怎么让我等了那么久,俊涛我不能再唱歌了,我不能再跟你站在一起了……廖俊涛不得不用力揽着他才没让他滑下去,他不停地抚着毛不易的背,两个人的泪落下去混在一起。他温吞地吻着毛不易的耳背,痛声道对不起毛毛,我想的时间太久了,你痛不痛……

  毛不易用力摇头,死死咬着嘴唇,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声道:我现在的声音好难听……

  廖俊涛吸吸鼻子勉强止住了泪,伸手去给他擦眼泪,嗓音很温柔:一点也不难听,我觉得像贝壳。

  毛不易也不哭了,泪痕逐渐在脸上风干,有点儿茫然地望着他,似乎被这个比喻弄得想笑:哪有我这么难看的贝壳……

  谁说的?廖俊涛假装生气,你是沙滩上最好看的一枚贝壳!

  毛不易轻轻将头靠过来,歪在他的肩上,低声道:那我一定是一枚破碎的贝壳。

  廖俊涛紧了紧手臂,下颌抵着他的发顶偏了偏头望向窗外,紫薇花正值花期,一簇簇盛放,热烈又灿烂。

  于是他低下头,唇轻轻擦过毛不易的耳朵。他说:没关系,我现在是蚌咯。我是一只好大的蚌,麻烦你带着残缺的壳藏进来……

  两个人十指相扣,廖俊涛重又吻上去,这一次吻得温柔又缠绵。毛不易挨在他胸口,心跳那么炽烈,怀着与他同样的爱。于是他终于在这个午后感到了完整。

  他的另一半回到了他的胸腔里,与他重新合为一体。他和他的世界,终于随着毛不易的归来而变得圆满。

  从此,再不破碎分离。

  

  

  

  

  

  

  

  

  

  番外完。

评论(50)
热度(342)
  1.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陆淮 | Powered by LOFTER